断绝关系这件事,老两口根本做不出来,这一点罗学云比任何人都清楚,也正因此,整个所谓监督表态,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末,倘若没头没尾掺和进去,多半一锅米饭稀巴烂,干不干,稀不稀,吃难吃,吐难吐。
“你爹我是认真的,树果这怂样不管他是不行了,我老了治不住他,叫你们两个当哥的说两句,咋就不行非得另寻高明?”罗老爹酒喝得不少,眼眶带血丝,咕哝咕哝道:“外面千军万马你都管得过来,一个肠子下来的亲老弟,你管不了?跟老子扯什么屁话。”
满桌人都放下碗筷,老老少少都盯着他俩的脸色,来回逡巡,闹腾的恒恒都安静不语,
罗学云微笑道:“青云的千军万马都有‘卖身契’,端我的碗,服我的管,是任我打任我骂,干得不好一脚蹬出去,你家老儿子能接受这种待遇吗?要是可以,咱们签字画押,打的时候你两口别心疼别拦着,如何?”
伴随着轻描淡写的话语,他的拳头捏得嘎吱作响,威势扑面而来,幺弟瞬间傻眼,巴巴地看着老娘作揖求饶。
罗老爹醉意上脑,张口就要答应,被老娘拉住。
“都是亲兄弟,该教教,该骂骂,没必要动手动脚,万一打坏还是个事,老二别说得这么吓人行不行?”
“我可以不说。有爹有大哥,这件事该落到我头上么?”罗学云平静道,“娘,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我外面一摊子,家里两娃子,每天忙得脚不沾地,恨不得一个人当做两个人使,咱爹不分青红皂白,就要给我加担子,这是很没道理的。
我说难听点,家里田地不让你老两口种,牛猪鸡鸭该清的清出去,还有弟妹在,三个人还钳不住一个人吗?非要我和大哥掺和什么?树果是敢动手打爹,还是顶嘴骂娘?
今时不同往日,都是先顾小家,再管大家,从前老太爷坐镇,全家人窝在一个院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,咱们也得顺应潮流,适时改变。
借着过年,我再多说两句,树果性子不定,也是你们从小对他太惯溺,让他没有负责任的概念,从现在起,超市挣的钱让弟妹管着,抽烟喝酒从超市记账拿,钱不用流到他手上,家里有点啥活,该叫他干就让他干,有闲空就照顾孩子,别给他时间和力气出去鬼混。
这样憋他三五年,能洗心革面做好人,再要个孩子,不能转性,依旧是离不了牌桌,天天惹桃花罪,该打主意的都打主意,别跟他沉沦了,没救。”
罗学云说出这话已经是掏心掏肺,人心啊,毕竟是肉做的,就像鲁迅先生说的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,亲爹亲娘的感情一脉承下来,哪能真就完全翻脸不见人?但也仅限于此,再多终究无能为力。
一屋子人沉默。
幺弟听着“如此歹毒”的话,吓得发抖,恨不得逃出门去,可偏偏不能,真要不在现场,茫然被决定未来命运,哭都没地方哭。
罗老爹哼哼道:“树果,你二哥的话听到了?说两句吧。”
“我……”